转：面对末期癌症，在借来的痛苦中与祂对话

 文 | 科琳（ Colleen Chao） 播音 | 蕾蕾 后期 | Jack 音频请点击： 播客：https://creators.spotify.com/.../jingjie/episodes/ep-e2rl2vn YouTube：https://youtu.be/8-ymd7Elvf8

18岁时，我觉得整个世界尽在掌握。我爱唱歌，擅长演讲，写作也曾获得好评。我精力充沛，对工作一丝不苟，结识了许多朋友。我爱耶稣，想用自己的所有恩赐和才华向世人传扬祂。然而，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我做梦也没想到。

“我们已经受了那么多罪”

那是2017年仲夏的一个早晨，我发现我的右乳房有一个小肿块。豌豆大小的东西就能让人心跳加速，让大脑迅速想到最坏的情况，因为它出现在我们家连续遭遇意外的健康打击之后。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和儿子耶利米每天都在与慢性病和疼痛打交道。虽然表面看起来我们家一切正常，但其实日子过得挺辛苦，心里常常觉得孤单。耶利米还没学会说话的时候，他受的痛苦已经比很多大人一辈子受的还多了。每个月他都会发高烧，我需要抱着他虚弱的小身子好几个晚上。他嘴唇上全是泡，关节疼得厉害，还有慢性皮疹和肠炎。他对很多食物过敏，别的孩子感冒可能几天就好了，但对他可能意味着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治疗。我永远忘不了他突然停止呼吸的那个晚上，我和丈夫把他抱去离家不远的急诊室。

在耶利米能清楚地告诉我他哪里不舒服或想要什么之前，他会在难受时大声喊我的名字，这让我心里充满了特别的爱。我们向父母哭诉的时候，他们心里多想照顾我们啊，他们仿佛从不疲倦，总是知道我们出了什么问题，知道如何解决。这么多年来，我特别喜欢《以赛亚书》里的一段话，它让我看到了上帝的心：“祂苦他们所苦，亲自拯救他们。祂本着慈爱和怜悯救赎了他们，自古以来一直扶持、照顾他们。”（赛63:9当代译本）

耶利米身体好的时候，我会鼓励他学新东西，尝试新事物，看到他自己能做事情我特别高兴。但当他难受或生病的时候，我会抱着他，认真倾听他每一次的哭声和不舒服。就算我很累，整夜不睡，我也想尽办法满足他的每个需要，安慰他，给他找好的医生。那些难熬的日子让我和丈夫筋疲力竭。

2017年夏天是我生病后第一次觉得身体良好的时候。我每晚能睡超过三个小时，精力充沛，连慢性病的疼痛和不舒服都轻了很多。而且六岁的耶利米，身体也好了很多，我们终于可以体验到一些正常的生活了。我和丈夫埃迪相视一笑，松了一口气：“我们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天天担心了！”

但就在星期天早上我准备去教会聚会时，我突然感到右胸有一个小肿块。我一边洗澡一边想：“要是癌症怎么办？我们已经受了那么多罪，难道还得面对最糟糕的问题吗？上帝不会这么对我们吧？主啊，我们已经受够了身体上的苦，难道还要这样吗？难道我们刚看到健康希望的时候还要这样吗？”

那个早晨，我和埃迪都忍不住哭了。我们开始了漫长的检查流程。有时候，我真心相信上帝的仁慈，心里感到特别平静和有信心。但有时候，我无法摆脱对死亡的恐惧，它紧紧抓住我的心。我恳求上帝别让我走这条路，但紧接着我又说：“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我也愿意跟你走。我不想错过你让我做的任何事。”

即使在最可怕的时刻，我屏住呼吸等那个关键的电话，脑子里乱成一团，身体都在发抖，但我心里明白，神一直在我身边。在那几周的等待中，我把自己藏在祂里面，心里有个清楚的声音：“这个肿块是一份礼物。”当时，我实在不懂这是什么礼物。我们继续等了好久，我既期待最好的结果，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因为如果最坏的结果才是真正的礼物呢？

确诊后的两周，我常常在主面前流泪祷告。我像诗人一样祷告：“大水环绕我，你的波浪洪涛都漫过我身。 ”（诗42：7）。然而，即使哭泣时我也感觉到这些汹涌的波涛正推着我靠近耶稣。如果上帝是仁慈的，癌症就会成为一件礼物。祂承诺要将这种可怕的疾病和随之而来的痛苦转变为对我和家人有益的东西。“上帝比我更懂得如何安排事情，祂看得比我远，而我只能看到眼前。”

这几年，我的几位至亲相继因癌症离世。我看着他们忍受化疗的痛苦。他们走的时候，我哭得很伤心。当我还在想念他们之际，没想到我也开始了自己的治疗之旅，虽然慢性病已经让我明白自己有多脆弱、多怕死，但癌症让我更直接感受到死亡本身的威胁。

痛苦就像是借来的

考验忍耐的治疗终于完成后，就是每月的定期复查。2021年，我的癌症复发了。那天晚上，我老公和儿子离开医院停车场开车回家的时候，我站在病房窗户前跟他们挥手。心里特别难过，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如今，就连最简单的告别对我们家来说都变得特别沉重和难受，好像预示着更大的告别。

悲伤不分人、时间和地点，有时会出现在洗碗的时候，有时会出现在梦里。但圣经中的一句话却对我的悲伤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耶稣哭了。”（约11:35）。这句话让我看到了耶稣的心，祂对我，对所有受苦的人充满爱和怜悯。知道耶稣也为我哭，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安慰。耶稣不是冷酷无情的。尽管祂看到了我痛苦故事的美好结局，但祂并不是仅仅在结局处等待我。祂现在就在这里，握着我的手，与我一同前行，祂的泪水与我的泪水交融在一起。

耶稣是我们一起经历痛苦的朋友，这是最大的安慰。如果祂无法与我共情，无法理解我的悲伤，我将无法承受我的痛苦。没有基督，悲伤会使我们变得冷漠无情。但在基督里，悲伤会扩大我们的心，让我们更深地认识和爱祂。那晚，我含着泪水，从病房的窗户旁退了回来。我无法忍受与丈夫和孩子告别的想法，我不想这么快就离开他们，但我能感受到耶稣与我同在，祂温柔安慰着我的悲伤。因为祂也曾经历过悲伤，也曾哭泣，也曾憎恨过最后一个敌人——死亡，所以祂能安慰我，让我平静下来。

有时候悲伤和痛苦，让人难以相信世界上还有什么美好的事物存在。但是，一种宝贵的希望紧紧支撑着我们，即使是在最黑暗的日子里，我们可以悲伤可以痛苦，但这是一种暂时的现实，这种悲伤和痛苦不会永远持续。贾艾梅的话令我深有共鸣。她19世纪前往印度宣教，用自己的一生拯救那些被卖到庙里当性奴的孩子。在生命的最后20年里她卧床不起，病痛不断。她从自己的痛苦和周围人的痛苦中写下了这样的话：快乐是永远的，痛苦只是暂时的，而且痛苦就像是借来的，只是让我们暂时用用，好让我们用它来达到永远的目的。然后它就会被收回去，永远的快乐会变成天父给我们的礼物，上帝会擦去所有人脸上的泪水。

我经常对儿子解释：现在觉得极度痛苦的事情，在永恒的视角下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刺痛，但它能给我们带来超乎想象的益处。我们只是借来了今天的悲伤，但很快我们会用它换来永远都不会失去的荣耀礼物。借来的悲伤正在我们心中创造奇迹，让我们更深入地理解那些受苦的人，把我们引向那位承受了我们的罪孽和疾病的主。祂都看在眼里，一直陪着我们，帮我们度过悲伤，总有一天，祂会把这些都变成无尽的欢乐。

我们这些生活在像美国之类发达国家的人，多数人不必每天担心自己的温饱和安全，也不必害怕为信仰而被迫害。所以当我们说起“苦难”这个词，会感觉很怪。我有时也不禁对自己的“软弱”感到绝望，但是，不管我们受的苦是大是小，有一点是我们所有受苦者都能认同的：没有人擅长承受痛苦。没人能一边受苦一边满心盼望和喜乐，但是，变成一个即使受苦也能保持盼望和喜乐的人，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一次又一次地向上帝求助。请注意，我说的是“简单”，不是“容易”。

当悲伤几乎让我崩溃时，我会在午夜向祂倾诉。“投靠祂”就是把我的心思都放在祂身上，并向祂详细讲述我的感受。我读经、祷告，哪怕只有一点点信心，也相信祂在听我说话，相信祂能够为我的痛苦做点什么。这种亲近上帝的行为使我的心变得柔软，让我能够聆听祂的声音，帮助我将自我中心的自怜换成与祂的对话。

苦难就像一面镜子，让我们看到自己有多丑陋。平时生活顺风顺水的时候，我们对自己其实了解得不多。上帝让我们经历苦难，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认识自己。祂就像用手术刀一样，用苦难帮我们切除那些危害生命的毒瘤，让我们获得比以前更健康、更完整的生命。

在冬天也能继续歌唱

从2017年确诊癌症，到2021年复发，这五年我有很多时间都在肿瘤科诊室、病房里度过，周围大都是比我大三十到四十岁的病友。我看着自己本来就不强壮的身体越来越瘦，以至于骨头从皮肤下戳出来。两次失去头发。有时候，穿衣服、翻身、在屋里走几步都疼得要命。医疗费也花得超出了我们的预算。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癌症夺走了我和家人正常的稳定的和看似好的东西。

但还有另一种现实，比我所能感知的更为真实。体验这种看不见的现实的最可靠方法之一就是感谢上帝。这不光是想到好的事情，而是要真的相信，这是一种信心行为。当我们被环境压得喘不过气来，最简单的感恩可能就已经足够了。

许多次，当我走到绝望的黑暗时刻，我感受到圣灵轻柔的推动，于是我试着自己为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物感谢祂——“感谢你赐予我这杯咖啡。”然后我又加上了一些类似的话，“感谢你让阳光照进我的窗户。”接着我鼓起更大的勇气说：“感谢你与我同行。”也许那一刻我所能表达的感激只有这些，但通常这简单的感恩会让我更想感谢上帝更多的恩典和美好。虽然我的处境没变，但我的看法变了。

上帝在圣经中一再命令我们要感谢祂，祂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感恩和赞美是我们进入并体验祂同在的方式（诗100：4）。说一声“谢谢你，上帝”，就是在认识到我们遭受痛苦时，祂与我们同在。 彭柯丽在回忆她和她的姐姐贝蒂在纳粹集中营中的经历时写道：“感恩，让我们在集中营里与上帝保持联系”。

清教徒作家托马斯·沃森（Thomas Watson）说，这种独特的感恩方式是只有圣徒才有的行为。“许多鸟儿都能在春天歌唱，但只是极少的鸟儿会在寒冬歌唱。几乎每个人都能在平稳时期心怀感恩，但真正的圣徒能在逆境中心怀感恩。”我也想在艰难的时候像寒冬中的鸟儿一样歌唱，你也是这样吗？为了让我们在冬天也能继续歌唱，我们可以每天记下感恩的事情。这样不仅可以每天训练自己寻找值得感恩的事物，还可以创建一份感恩清单，反复看，提醒自己即使在苦难中也能感受到上帝的信实。感恩会扩大我们的心，使我们更加信靠祂，感受到上帝一次又一次与我们同行。

“妈妈，我不想让你死”

2010年，一位名叫埃迪的英俊男子在一座山丘上，在一个白色十字架下向我求婚。我手指上戴着闪闪发光的戒指，兴奋地倒数计算婚礼的日子，直到34岁的我成为埃迪的妻子。2021年，医生告诉我一种完全不同的倒计时，告诉我在地球上的日子所剩无几。我开始要面对我即将要离世的现实。这样的倒计时提醒我们，死亡是时刻存在的现实，人生短暂是我们新的常态。

如果我们耳边一直回响着“我的离去即将到来！”这样的话，它会对我们的行为产生有益的影响，其他人也会从中获得益处。这样的话正是我所需要的，知道死亡即将来临实际上可以对我们有所帮助，有利于我们改变生活方式。我们不再追求永葆青春、健康和美丽，而是接受现实，认识到我们一生的年日窄如手掌（诗39：5），不过是一口气（伯7：7），是一片云雾（雅4：14）。“主啊，帮助我们珍惜每一天吧！”我开始常常发出这样的呼喊。

任何形式的苦难都能帮助我们松开紧握地上财宝的小手。让我们张开双手，准备接受上帝那无法朽坏的礼物。突然间，我们不再那么看重保护自己的身体、完善自己的财务状况。我们不再仅仅满足于眼前的快乐，而是开始思考更深远的问题，渴望拥有永恒的事物，并像摩西一样祷告：“求你指教我们怎样数算自己的日子，好叫我们得着智慧的心。”（诗90：12）

当我们以为自己的生活长久而安稳，我们很容易满足于较低层次的爱和替代性的舒适。但当我们生病、悲伤、痛苦无法消散，脑子里知道人总有一天会死这个事实，就会变成我们心里的智慧。我们开始意识到，除了短暂的快乐，还有更深层次的喜悦等着我们，那就是进入上帝永恒的国度。

保罗和摩西都提醒我们，经常思考我们即将到来的死亡会让内心充满智慧，这并不是不健康的做法。不管我们活了二十年还是九十年，在世上的时间都是转瞬即逝。对于那些受苦的人来说，这其实是一种很宝贵的安慰。

2021年，当我的癌症复发且已到了晚期，10岁的儿子耶利米躺在我身旁哭着说：“妈妈，我不想让你死。”他还问：“为什么上帝会让你第二次得癌症？”这些时刻真的很特别，虽然很难过，但又特别珍贵。这是神圣的育儿时刻。当你温柔地引导孩子从悲伤走向希望时，你会感觉上帝就在你身边，并提醒我们一个很重要的事实：这里不是我们的最终归宿。真正的归宿是在上帝那里，我们会成为上帝的子民，上帝会擦掉我们所有的泪水。真正的家是我们最终能够完全幸福、健康和完整的地方。

在众多考验和危机中，是这些长期的痛苦暴露了我内心丑陋的一面：我们是多么容易回到依靠自己的老路上；如果痛苦被很快地终止，那些丑陋的部分可能永远都不会被发现。这些年，承受痛苦让我软弱过，但在一位充满爱和温柔的上帝手中，痛苦慢慢地释放了我，让我更清楚地看清永恒的现实，并在我心里产生了无法言喻的喜乐。每经历一次痛苦和悲伤，就更加深了我对耶稣的爱和信心。

（本文摘编自《In the Hands of a Fiercely Tender God》科琳 Colleen Chao，穆迪出版社2022年10月出版，内容有删改，大小标题为《境界》所加）

片尾曲：《凡事都有神的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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